2013年12月27日 星期五

耶誕



(圖說:假裝成耶誕麋鹿的紅白大使能年玲奈)

耶誕夜,很義氣的請了一天假在家裡陪好青年,
好青年也很義氣的請了隔天的耶誕假陪我(沒有這種假)。

這意思就是,把這當成送給彼此的耶誕禮物,耶。
(這意思就是,兩個人都懶得送禮物了,慘)⋯⋯

原本說好下午一起去看電影,結果前晚弄了海鮮煎餅,義大利麵,烤鴨和蘑菇濃湯,飽到想吐一直講廢話。隔天醒得太晚,什麼電影的也別想了,吃昨晚剩下的義大利麵和國王派,縮在沙發上看一百零一遍的鬼影行動。

到公司後又吃了最後的部門聚餐。一切都不可逆的大事抵定了。
就是換了新的工作,截然不同的上班時間。東哥說:你們終於可以看到太陽了。是啊。舊生活,新作息。也不是第一天工作了,我其實是睜大眼睛去看著這些撕扯;有人靠邊站,有人消極,有人慌張有人拒絕。至於我,討厭的是這中間的不確定感,那種任人擺佈的狀態。我想這或許就是「吃人頭路」這下面的那張臉。

以此致工作,「因為凡是不能讓人懷著熱情(Leidenschaft)去從事的事,就人作為人來說,都是不值得的事。」宥勳引的韋伯這句話,說是學術,其實多麼適合形容工作。我想懷抱著熱情去作一切的一切。像聰威講「我喜歡作雜誌」時發亮的眼睛;像宥勳興高采烈講述一堂課時的表情;像好青年聽了李赫一整個晚上的轟炸,回來有種知識爆炸之感,一直開心講個沒完到睡不著覺。

我無法切開自己。我想要這樣子的去活。

2013年12月7日 星期六

腐女的品格:讓我們成家吧


愛上一個和自己同性別的人,繼而結婚、組織家庭,這件事有錯嗎?生而為人,這該是最基本的權利。但很遺憾的,目前許多國家包括台灣、日本,都還沒有通過容許同性結婚的法令,仍然有些人認為同性戀是不潔的、是罪惡、是一種疾病相愛沒有錯,但對同志而言,連和親友坦承「愛的對象」都是件困難的事。

或許這議題太過龐大,即使日本BL漫畫已自成一個新興族群,也多是專注在兩人間的肉體關係、愛恨糾葛,鮮有探出頭去,思索「同性愛」和周遭事物關係的,BL的世界不屬於男同志,而是腐女們的小花園;在這座花園裏,女性被徹底抹消,這個地表上只有男人,也只愛男人,路上走的都是一盤盤好菜,等著誰來端走,這些俊美的男人是玻璃雕像,活在一個凝固的戀愛空間裏,不講過去,不論以後。是的,這裏沒有歧視,沒有偏見,但也沒有未來。

當「腐」成為漫畫裡唯一的賣點,無形中也給出了限制,可喜的是仍有例外:吉永史在漫畫《西洋骨董洋子店》裡同樣運用了這元素,被稱為「魔性同性戀」的蛋糕師傅處處留情,卻遇上中學時令他心動的男人;痴迷蛋糕的拳擊手,為了拜師連上床也甘願;店長更有個高大羞澀的童年玩伴,會在他半夜驚醒時遞上一杯熱可可。從BL漫畫起家的吉永史,深知腐女們的喜好,光是在一家蛋糕店裏放進這四個花樣男子,就已經是件賞心悅目的事了





(漫畫《西洋骨董洋子店》日韓皆有改編,以韓版電影較為接近原本劇情;日劇仍是經典,可惜基於普遍,把同志的橋段全拿掉,就真的只是賞心悅目了

但男男戀只是可口的表相,吉永史要解的,是這些男人心裡的結——無論是幼年曾被男人囚禁的店長,或中學時告白被拒,還被罵「噁心」的蛋糕師傅,他們的傷痛不單是愛的受挫,還是這個世界無情的,對待他們的方式,這其實也正是許多同志的處境,傷痛使他們的形象立體起來,不再只承載了腐女的想像,是有血有肉的真實個體。而這間西洋骨董洋子店,原本只是暫時的避風港,是逃避現實的城堡,卻在這群男人的「共同生活」下,成為他們貨真價實的「家」。



(圖/取自網站「好吐司」,亦有對此篇的解說)

這個「家」的概念,在新作「昨日的美食」裡一躍而成主題,或許可以視為吉永史展現了關注同志族群的企圖心,漫畫裡描繪了一對同志couple的生活,吃飯、買菜、工作交際,充滿大量、瑣碎的日常細節;主角筧史郎不但是個生性小氣的Gay,還有點「恐同」,他不在職場出櫃,不敢跟伴侶在街上牽手,就連一起出去吃飯,都怕鄰座會覺得他們的對話太「Gay」了,這怕東怕西的個性無疑是笑點,但也袒露了身為同志的辛酸

以劇情來說,這部漫畫平淡到不可思議,沒有任何高潮迭起,更別提轟轟烈烈的愛情戲碼,但正是這種平淡,得以細膩的把同志的苦樂展現出來。於是筧史郎的男友會因為兩人能一齊在外頭看球賽,而開心得像個孩子;他的母親更花錢求神拜佛希望把他「矯正」過來,讓回老家成為筧史郎的惡夢;裡頭一對交往許久的情侶,還和他商量如何作「養子緣組」的手續,只因如果誰先過世,另一方並不具備法律上的「伴侶」身分。這些一般異性戀完全不需要困擾的事情,卻是他們日日要面對的難關。




愛不會只有一種形式,家庭也是。探討同志困境的文學作品並不少,但能這麼深入思索的漫畫卻非常少見。我在想,或許這是熱愛BL的吉永史,試著對這個族群所作出的一點回報吧,但這不只是腐女的品格,而是身在人間的我們,都應該要有的品格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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腐女的品格:二次元的愛


少女漫齡20年,BL漫齡10年,以這資歷要稱腐,我還不夠格。腐者,意指幻想「Boys'Love」男男愛的廣大同胞們,通常以女性為大宗。同樣來自日本的流行語,身為「腐女」顯然比「宅男」幸運的多,至少不會三天兩頭出現在電視新聞上;宅男女神、宅男求愛、宅男暴斃(咦)家中,電腦裡還播放著A片……這誤解可大了,真正的宅男對二次元以外的事物才沒興趣呢!但這詞原本就充滿誤解,「宅」脫胎自「御宅族」一詞,意指對ACG擁有強烈喜愛與專業知識的族群,在台灣流行後變成貶抑詞,專稱不愛出門只關在家裡上網的人為「宅宅」,對這事我倒沒什麼意見,畢竟這個社會處處都需要一個定義,便於指認自己或他人,好方便的一個「宅」字蓋下去,一人造孽,全天下的宅男宅女買單。




(圖/我的801女友,腐女子的使用說明書)

Boy's Love是少女的小花園,但將這份愛發揚光大的卻不是少女漫畫,而是Man到不行的少年漫畫,這其實非常合乎邏輯,Jump系的熱血主角們為了勇氣正義而戰,但世界和平不能只靠一個人,還得要有夥伴,於是同一個Team裡的人天天出生入死,你儂我儂也是非常合理的事;少女漫畫裡絞盡腦汁的巧遇相愛,少男漫畫裡只要把他們全丟上一條船就解決了,而為了襯托出主角的強大與高貴情操,自然也得創造出腹肌迷人的反派角色,專門來作對,說也奇怪,明明沒那意思,卻在往來間漸漸激發出化學作用……這種被稱為「萌」的特殊情愫,不正是愛嗎?

別小看腐女的愛,更別小看腐女的財力,一旦「萌」上了,除了人氣高漲,還會產出眾多的同人本以拉抬聲勢,這份激情更從二次元進階到三次元,許多真人電影或也引發無限遐想,當「腐」成為一種趨勢,卻也變成拉攏讀者的另類行銷,於是《火影忍者》的漩渦鳴人變成一個癡纏佐助的偏執狂;《網球王子》的不二與手塚則互放名為友情,實則曖昧的粉紅光波,更別提當紅的雷神索爾與洛基,福爾摩斯影集裡的夏洛克與華生了,那些對話、姿態彷彿都是對腐女們的展示。但可惜的是,所謂的「萌」來自一種挖掘的樂趣,當意圖太過明顯,有時反倒失了興味。

少年漫畫以友情包裝曖昧戲碼,有些少女漫畫則直接轉向BL題材,如因《夢幻遊戲》爆紅的漫畫家渡瀨悠宇,以大正時代為背景的同志愛漫畫《櫻狩》,描述一個因從小受到性侵而人格扭曲的少爺與侍從的戀愛故事,但畫慣少女漫畫的渡瀨悠宇顯然沒搞懂「Boy'sLove」是怎麼一回事,被少爺追求的侍從外貌秀麗,個性柔弱,和少爺一有身體接觸就大演內心戲,動不動忸怩臉紅;而看似纖細的少爺一發現侍從不願意接受自己的愛,便立刻壓倒他強行性,還威脅利誘,把他像個玩物似的關在家裡,更每隔幾頁就有性愛畫面,卻毫無任何愉悅感可言。這這這,BL漫畫不只是兩個男人上床就好,相處上更不該以普通的異性戀模式整套代換過來,把原本的女性位置改成男性就解決,角色可以陰柔可以嬌媚,但同志就是同志,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,不該將兩性的刻板印象加諸在他們身上。即使對「腐」充滿了愛,但搞不懂這一點,意圖開創新題材的渡瀨悠宇,終究也只剩下自我滿足的樂趣罷了。




進擊的抄襲


近期因為某文學獎極短篇被爆抄襲,原作者、評審、文壇大老、旁邊看戲的好事者都跳出來有話要說,鬧得沸沸揚揚,究竟抄襲該如何定義?道德上的,實質上的,一個好哏百轉千迴,到底是仿效還是致敬?誰都有一套說法。

這讓我忍不住想提提日本漫畫有趣的抄襲例子,有爭議的案例其實蠻常見,也多不乏名家,大抵是正因為是名家才會被爆出來吧。在文學上,能比較的是情節與敘事結構,再來則是文字細節;在漫畫裡則是技法與畫風,架構和世界觀,分鏡以及最重要的,故事的哏。如專職少年漫畫的矢吹健太朗,成名作《黑貓》被爆抄襲《獵人》,《神劍闖江湖》,《幽遊白書》等熱門漫畫,從分鏡、取角到劇情轉折都有強烈的既視感,像部硬要開上路的拼裝車,用的還都是大廠的骨架呢。但日本網友可不是好惹的,在網路上貼心列出了分鏡動作、故事梗概供參,一張張畫稿詳細比對,真是抄到昏天黑地無怨尤,也難怪《黑貓》被諷為「抄襲名作」,粉絲連想幫他找藉口開脫都難。


(以上是《黑貓》的其中一格)


(以上是《神劍闖江湖》的其中一格)


《黑貓》的抄襲罪證確鑿,沒什麼好談,但同樣被爆抄襲的少女漫畫家末次由紀,她的案例就比較值得玩味了。末次由紀的漫畫向來走清新路線,多是描述純純的校園戀愛,人與人之間的變化,以及少女的成長之路。她的畫風柔美,故事獨樹一格,是非常正統的少女漫路線。但2005年卻被指稱抄襲諸多作,書還被講談社下架停售,此事風波不小,末次由紀本人也發出道歉聲明並宣布停筆。

她抄襲的是什麼呢?是漫畫的構圖及分鏡,如幾場校園裡的籃球賽,就仿效了《灌籃高手》的構圖;她也「參考」了許多女星的寫真集,拿來作漫畫扉頁的構圖,網站上甚至將兩張圖片疊合,連光線角度都相同,是明顯的仿作但如果不兩兩比對,還真難看出來。如果說創意與故事是漫畫的血與肉,那構圖大概是較為淺層的皮毛,這和《黑貓》的抄襲案例有點不同,她構圖上挪用了他人的框架,內容仍是自己的創作,更讓人大嘆可惜。




(圖/取自PCGAMES網站)

或許我們就要問了,這樣的「抄襲」是成立的嗎?如果她是個新人,或許可以稱之為是畫技上的擬作吧,但身為一個出道許久的漫畫家,很遺憾的無法被認同那構圖即便再簡單,仍是別人看出去的角度,或許引她入了迷,忍不住借了一下詩人艾略特這麼說:「壞詩人用『借』的,好詩人用『偷』的。」偷是神乎其技的隱入作品,轉化出新路數;借則只是在別人的框框裡走,總有一天要還。

順道一提,矢吹健太朗繼《黑貓》之後,仍以《出包王女》列居人氣漫畫之一,裡頭更「移植」了前作中大受歡迎的女性角色,讓她換個名字重新登場,自己抄襲自己的作品,就沒有問題了吧把舊作如此吸乾抹淨,真可說是「資源回收」的最佳範例啊。





(前一張是《黑貓》,後一張則是土方最愛的《出包王女》)

至於末次由紀,她於2007年再度復出,2年後以新作《花牌情緣》奪得漫畫大賞,這結果想必是連她自己也始料未及的吧。這也顯出了兩位漫畫家的格調差異;抄襲是惡魔的技藝,最恐怖是會讓人食髓知味,最後真會沒有了自己。當創作者誤入歧途,要作的不是努力辯解,而是思考該如何克服魔,繼續畫下去到獻出心臟的地步吧。




末次由紀抄襲紀錄網站:http://cabin.jp/k55yuki/
矢吹健太朗抄襲紀錄網站:http://www.geocities.jp/uchiedaryou/




溫暖一點的怪談


這陣子嗜讀日本怪談,這民族對於恐怖的拿捏幾乎已到出神入化,值得敬佩。那恐怖不是鮮血淋漓,而是疑心生暗鬼,一種掐得你牢牢的氣氛,多是有個古早流傳下來的禁忌不能進入的森林、泛黃的符咒之類原本人鬼殊途,相安無事也就算了,偏偏總有小屁孩不聽勸,地獄無門硬要闖進來,這一闖,詛咒就來了,不只「加倍奉還」還要株連九族,小屁孩的家人親戚全遭殃,非得逃到廟裡,舉辦個什麼儀式方可化解。

少女漫畫和詛咒往往搭不上邊,但我卻忍不住要提,高屋奈月的漫畫《魔法水果籃》,講的是高中女生本田透和會「變身成動物」的草摩一族之間發生的故事,劇情溫馨,人物美形,乍讀之下非常討喜,卻是一個關於詛咒的故事只是她用的詛咒可愛些,是台灣人非常熟悉的十二生肖;從前從前,有個寂寞的神和十二生肖相依為命,卻因忍受不了動物們陸續去世,便和牠們下了約定,不論轉世多少次,都要再一起開宴會喔!這約定降落人間,就成了草摩家代代相傳的詛咒,被十二生肖附身的孩子一被異性擁抱,就會變身成動物。





這詛咒,一開始我並沒有認真看待,只當作是漫畫裡吸引人的設定,一種慣常的搞笑,當本田透不小心撲到草摩家的男孩子身上,或他們為了躲避變身而和女生保持距離的動作,都有著類似的戲劇效果,在日常生活裡,那樣的「變身模式」反倒帶著輕巧的喜感。但當故事進行到中段,被貓附身的草摩夾,在本田透的面前被「強迫變身」時,這個故事像是終於拉下它可親的面具,朝讀者亮出一口獠牙,那「詛咒」的真面目現身。雨夜裡,本田透看見了原本熟識的男孩子蛻變為貓怪的瞬間,青綠色的眼珠閃著光芒。貓怪朝她撇了一眼,隨即轉身就逃,那醜陋的外皮底下,確實還藏著那男孩溫柔的心啊。她想追,卻被怪物身上的惡臭薰得反胃,嘩啦啦吐了一地。







在少女漫畫裡,像本田透這樣的女主角往往被稱作「聖女」,這名詞其實是帶點貶意的,有點像《火影忍者》裡鳴人的「相信我之術」,原本沉重的往事一遇上聖女,可能只是說了幾句話,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大道理或舉動,「黑暗的過去」就三兩下被解開了,那一開始的糾結,根本就只是故弄玄虛嘛!身為讀者,難免對這種拖戲感到不耐煩。但當草摩家的人成群結隊,陸續對本田透訴說自己的內心時,我忍不住想,是不是我們也需要一個聖女出現,是不是也寄望誰毫無條件的包容?那樣的善良太難得,只能在幻想裡找尋。少女漫畫之必要性,某種程度是為現實的匱乏找一個容身處。

漫畫裡用了極大的篇幅,去描繪草摩家的孩子受到監視的過程,「變成動物」看似喜感,但其實可將這看作是疾病纏身,是一輩子跟在肩頭的陰影。作者高屋奈月顯然有意深入探討,如果怪物就在你面前,是迴避還是面對?




於是當本田透追上前,帶著滿身髒汙抱住貓怪時說,「我好怕,可是我不能讓你走。」這麼一句簡單的話喚回了草摩夾的心智,「害怕也沒有關係,只要看著我就好。」好聽話人人都會說,但那「詛咒」其實深埋在心裡,承認自己的膽怯仍能伸開雙臂,才是破解它的唯一方式吧。說穿了,這漫畫其實也算是部日本怪談,只是托了「聖女」的福,成為怪物與人之間的平衡點,才讓這個世界稍稍溫暖起來。